阿塞拜疆

高加索狂想曲三亚美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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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比利斯开往埃里温的列车

当一个人的岁月像雪山与高原一样敞开时,他便无法像照管自己的小狗一样照管好自己的命运。冬天的时候来亚美尼亚,和陌生人一起烤火,看冬日的斜阳如何射入残破的教堂。

一.初识

只有四节车厢的老式火车离开第比利斯一路向南,软卧车厢里昏黄的灯光和木色的墙壁让人想起《东方快车谋杀案》。列车员是一位暴躁的肥胖阿婆,坚持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亚美尼亚语全程朝我们怒吼(直到现在都不理解她一路都吼了啥)。过境时亚美尼亚边检军官带着机器上火车办手续,机器扫描了我的护照首页后,他又仔细翻了我护照的每一页。直至找到了阿塞拜疆的出入境记录,他皱了下眉头,同样扫描记录。“Alldone”,他很有礼貌地说,并未因此刁难。火车进入亚美尼亚境内后,却不是继续南下走最短直线,而是猛然转向西,到达亚美尼亚与土耳其的边境线后才一路向南,绕行一大圈以避开中部的山脉,再向东转入首都埃里温(Yerevan)。黑海和里海的暖空气都被小高加索山脉阻断无法到达埃里温,于是乎,埃里温甚至比纬度高上许多的第比利斯还要寒冷些许。

如同清晨6点到达的埃里温火车站一样冰冷,亚美尼亚这个国度似乎无处不在地沉浸着凄苦的格调,“亚美尼亚种族大屠杀”、“纳卡战争”,四处都躲不开关于这两个痛点的对白。包车司机在加油站休息时指着亚拉拉特山(MtArarat)对我说:“那是诺亚方舟的停靠处,是我们亚美尼亚人的神山”;我问:“山那儿是不是土耳其”;他出人意料地对我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说:“是的你知道的,他们屠杀我们,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俄军帮我们驻防这一线”;所以亚军全部力量指向纳卡,我很想帮他补上这一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斯捷潘纳克特,又是一组亚美尼亚人不愿多说的地名,和阿塞拜疆的这场战争直到今天还在不断为亚美尼亚新增烈属,年在匈牙利发生的萨法罗夫事件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我更喜欢港台对埃里温的译名:耶烈万,它需要用这样更加炽热的称谓来暖化一些凄凉。

而这一切的根源,或许都要归结于亚美尼亚的基督教。亚美尼亚是世界上第一个单一宗教国家,公元年即定基督教为国教,基督教亚美尼亚使徒会是完全独立于基督教三大宗派(天主教、东正教、基督新教)外的存在。阿拉伯人和奥斯曼人在征服亚美尼亚后都强迫其改信伊斯兰教,但都未成功。或许因此,亚美尼亚人和犹太人一样,在奥斯曼帝国疆域内始终处于二等公民的弱势地位。全世界都知道犹太人的命运,但亚美尼亚人与之相似的曲折历史罕为人知。至于在那场种族屠杀里死了多少人,亚美尼亚官方的数字是万。这个历史最悠久的传统基督教国家,夹在土耳其和阿塞拜疆两个世俗化伊斯兰政权间,各自交恶。再算上南部接壤伊朗,亚美尼亚全国只有北境面向格鲁吉亚能让他们稍为喘息。

俄军的旗帜飘在土耳其与亚美尼亚边境线上塑像埃里温地铁埃里温地铁市区随处可见各种老爷车老式公交冬日商业街街头

二.寻教高原

首都外的旅程是在酒店前台预定了一日的私人包车走完的,包车司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和善大叔,他说他读过大学,除本地语言外也精通俄语,法语和英语不够好但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出发后他驶入一座公寓背后下车,让我们在车上等等他,一会儿回来摸出一块巧克力:“这是我家,去拿了巧克力送给你们”。一路上只要经过教堂或者修道院,他都要在胸前和方向盘上各划一个十字。原定的行程只包括了深坑修道院(KhorVirap),新修道院(Noravank)和阿伦尼村(Areni)酒窖遗址,回程时又临时要求他再多走埃奇米亚津(Echmiadzin)的两所教堂,他也仅仅是提出了一个仅够汽油和时间成本的良心价格。再后来,我们把一个象印保温杯遗落在他的车上,三个小时之后他又给我们送回了酒店。平和的人总是友好的,虔诚的人总是善良的,希望他一生平安。

司机大叔英文口音着实难懂

朋友看到我去亚美尼亚的照片,雪山,高原公路,好奇:“你真的是去了欧洲吗,怎么像是在西藏呢”。小车驶出埃里温盆地,爬上亚美尼亚高原,沿着与阿塞拜疆的飞地纳希切万的国界线穿行,一路狂风圈起海浪般的雪尘猛扑向汽车,此时路上巨大的重卡都显得无比单薄与无助,一切犹如玄幻小说般充满了末世的诡秘和恐怖。直到到达Norvank修道院,深山与避世的修道院的构图,整个风景才变得亚美尼亚起来。身穿道袍的神职人员在修道院的院内扫雪,四下除一盘山路外皆为雪山,没有指示牌和商店,没有一切文明世界的地标,只有在雪中苦苦觅食的飞鸟鸣叫与挣扎,这才是生活在都市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勇敢和孤寂。Noravank修道院的建筑本身得以著称的二层结构和外部阶梯等都已经不重要了。在这里碰到了一对中国汉服小哥哥小姐姐,扛着脚架拍汉服大片,不知想达到一种怎样的混搭效果。

寻教之路要穿越暴风雪Noravank修道院Noravank修道院的两层结构和外部阶梯在二楼十

亚美尼亚全国有大约所修道院,同样是宗教建筑,个人的理解是城镇中居民日常礼拜的叫教堂,深山里修士隐居证悟的叫修道院。说到亚美尼亚的修道院不能绕开的必然是深坑修道院KhorVirap。公元3世纪亚美尼亚使徒St.Gregory(圣格里高利)被TiridatesIII(提里达特斯三世)国王囚禁在此地一个军事要塞的深坑地牢里十五年,仰仗神力和信徒的暗中救济才活下来,直到国王因病昏迷,才想到请他前往祈祷救治,国王痊愈后带领全国人皈依,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基督教国家。后来深坑的外面建起了修道院以纪念这一事件。深坑今日依旧存在于修道院内,坑口狭小仅供一人爬入,底部是一个略宽敞的石室,墙壁岩石都已被信徒摩挲至黝黑。

深坑修道院深坑深坑修道院在深坑修道院眺望国境线那边雪山中土耳其军的哨所仪式

小城埃奇米亚津距离埃里温并不远,它称作小镇似乎更恰当一些。就是这么个小镇,集中了包括埃奇米亚津大教堂(ChurchofEchmiatsin)——它是亚美尼亚使徒会总堂——在内的亚国最重要的几座教堂。基督教在高加索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从罗马皇帝戴克里先迫害基督徒致30多名圣徒逃亡埃奇米亚津,到TiridatesIII国王逼迫圣女之一St.Gayane(圣加亚妮)在埃奇米亚津殉道,到逃出的一个圣徒St.Nino(圣尼诺)成功接上上篇里提到的竖起圣尼诺十字使格鲁吉亚皈依基督教,到这位国王患病后接上深坑修道院里的Gregory(圣格里高利)直到举国皈依。所有故事形成了一个闭环,仿佛一部高加索地区的封神演义。我的逢教堂必维修体质再次发作,到达埃奇米亚津时又适逢总堂大修闭门谢客,只有侧面的礼拜堂仍然承接一些宗教事务。总堂园区的大门是亚美尼亚皈依基督教年纪念碑,TiridatesIII国王将权杖交予St.Gregory。倒是大教堂附近用于纪念圣女St.Gayane的圣加亚妮教堂(ChurchofSt.Gayane)色彩异常地明快,饱和度浓烈得不可方物,虽是深冬,仍能感受到暗涌的生命力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又tm在维修"的Echmiatsin大教堂国王皈依St.Gayane教堂St.Gayane教堂StGayane教堂

三.迷失埃里温

基督教之旅结束后,在除夕之夜回到埃里温,饥肠辘辘的我们从找了一家附近的叫Vinograd的好评餐厅便杀了过去。进门后老板劈头就问:"是参加日本公司预定的聚餐吗?",我们面面相觑否认之后坐到了角落小桌上。之后预定了大长桌的日本客人陆续入席,点头哈腰鞠躬,一如印象中的刻板与礼貌。然而就过三巡微醺上脸以后,他们开始爆发出轰鸣的笑声和丰富的肢体动作,这时如果给他们一把折扇或者一根棍子,他们应该可以原地开始表演狂言剧。真性情与可爱,大概只有在酒精面前才会无处躲藏。点了亚美尼亚家常的炖羊肉和牛小排以及论杯卖的本地红酒,这顿年夜饭完全值得tripadvisor五星,然而上菜却十分缓慢,老板十分抱歉地说:他们(日本人)点了太多的菜厨师忙不过来,作为补偿多送你们两杯红酒吧!亚美尼亚人总是会搬出世界上最早的酒窖的考古遗址Areni村(存疑)与格鲁吉亚竞争红酒发源地之名,可这不影响亚美尼亚红酒的醇厚,诗酒趁年华,Wineyourlife。

亚美尼亚国家历史博物馆国家音乐厅共和国政府万豪酒店

世界上有无数个都城,也就有无数个像共和国广场(RepublicSquare)这样的首都中心广场,广场周边毫无意外地围绕着政府部门、博物馆、剧院、艺术馆、还有五星酒店们。不同于第比利斯主干道建筑的繁复洛可可细节,共和国广场周边的这些宏伟建筑更呈现简洁霸道的苏式特征。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亚美尼亚历史博物馆(HistoryMuseumofArmenia),它事无巨细地展示了亚美尼亚族在黑海与里海之间的整个高原地区的兴衰起伏,以及亚美尼亚国教在年间的不屈不饶。它或许改名为亚美尼亚民族历史博物馆更为贴切,毕竟在过去的两千年里,亚美尼亚长期臣服于波斯、拜占庭、阿拉伯、奥斯曼、苏俄,作为一个完全独立国家的零碎时间总和应该不超过年。但亚美尼亚族作为各帝国内相对自治的实体,族群统治范围远大于今日的亚美尼亚国领土,揽括了今天大半个外高加索地区以及整个安纳托利亚的东部,且绵延至今从未熄灭。

埃里温阶梯阶梯上的艺术品阶梯上的艺术品阶梯内是艺术馆,连连接内部各层的电梯间都利用上卡菲斯扬广场上的艺术品在埃里温阶梯上远眺破旧的市区与亚拉拉特山

好在埃里温还有埃里温阶梯(Yerevancascade)了,这个仿佛市民健步爬高道似的玩意,成为了此行在埃里温最大的惊喜。木讷的条石外皮下,却是一座相当出色的现代艺术馆,阶梯的每一层内部都是一个主题展馆,内部各层也有扶手电梯上下。算上阶梯底部布满了各种现代艺术装置的卡菲斯扬广场(Cafesjian),这整个片区就像一个盛大的现代艺术嘉年华。且不说艺术品的解构之于埃里温的含义,光是坐在阶梯顶部俯瞰蹒跚破败的埃里温城和那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亚拉拉特山(mtArarat)构成的城市天际线,就让夕阳此间反倒成了配角。从埃里温阶梯下来,随意在Cafesjian广场边上找了一家叫LimoneCascade的餐馆解决午餐,本以为只是一家普通的街边餐馆,然而主菜牛排和煎鱼完全是料理水准,打开tripadvisor一查发现也是五星店。总结了在外高三国的饱腹之事猛然感慨一下,对比国内下馆子简直有windows扫雷游戏中最高阶开局就踩雷和最低阶怎么都点不到雷之别。

好吃的,小牛排好吃的,亚美尼亚特色船型面包好吃的,鱼排好吃的,土豆炖牛肉共和国广场边上的集市国际象棋

按理说,跳蚤市场的气息不应该出现在一国心脏之地,但弥漫在埃里温的最中心地域倒显得不算那么违和,毕竟连国家政府大楼门前都停着各种贴着一日游海报的私家车在拉客。跳蚤市场从共和国广场地铁站开始,直延伸到南边的环城路边。旧书、金属器皿、小饰物、冰箱贴等等算是集市的常规商品了,比较特别的是出售国际象棋的摊点特别多,各种造型尺寸材质均有。挥斥棋子于黑白方格上而不是手机APP,或许也算是一种缓慢生活节奏的坚守。在这些仍保有老派生活方式的地方,和大都市最大的不同是人们十分甘于守旧,甚至享受守旧。工艺品摊主手工烘干一枚石榴再用细毫书写文字于其上作为纪念品出售,老人在广场的石墩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玩重重包浆的古董西洋双陆棋,邮局中书写信件的人用唾沫沾湿邮票贴上信封,以至于地铁站人工售票纸币找零塑料片入闸。埃里温的生活缺少工业,机器,和芯片的气味,却沉浸在古旧的生活节奏里,自得其乐。

四.尾声

蜷缩着身子坐在从埃里温返回第比利斯的小商务车上,司机疯狂地在穿行于小高加索山脉的盘山路上开到90km/h,路两侧还堆积着未融冰,手拉着上方的把手时刻紧张是否会飞出去。经过塞凡湖,马上就要到达格鲁吉亚的边境,谷歌地图显示公路从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的国境线和一块阿塞拜疆在亚美尼亚境内的飞地之间穿过。这种存在于战争状态敌对国之间的小块飞地是如何生存于敌国包围又是如何同本土联系的?不懂本地语言,很难了解。BerylMarkham在书中这么形容地图,“地图代表着一个人对他人的信心,它象征着信任与信赖,它不像那些写满字的印刷品,含糊不清、矫揉造作。”出门久了,不知不觉变得太过于依赖地图,它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存在。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了熟悉的街道、路牌、风景,尤其在偏远小国的偏远边境,身家性命全数寄托在连车票都没有的长途车的飙车司机上并穿越局势敏感地区时,你要凭什么来确认自己的所在?只有地图,它是此刻你存在于这个星球上的证据。

从边境线与一块飞地之间的狭小空间中穿过

要说遗憾,那大概就是在坐上离开埃里温的车以后,摆弄谷歌地图时赫然发现埃里温阶梯顶层出口外就是CharlesAznavour的故居纪念馆,而市区也有以他名字命名的广场。未能拜访歌坛巨擘在祖国的留迹,隐约有感愧对那些年在打口摊淘他的碟的时光。在严酷荒凉、冬季冗长的亚美尼亚高原上,人们似乎总是试图把生活过得直来直往。而情感和气质的宣泄,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渗过斑驳的屏障。就如同CharlesAznavour带着浓厚亚美尼亚口音的浅唱低吟:

SheMaybethereasonIsurviveThewhyandwhereforeI’maliveTheoneI’llcareforthroughtheroughandreadyyearsMeI’lltakeherlaughterandhertearsAndmakethemallmysouvenirsForwhereshegoesI’vegottobeThemeaningofmylifeisShe,she,she......

这一瞬,亚美尼亚高原与小高加索山脉上的血与雪、喜与唏、爱与哀,以CharlesAznavour的方式缓缓溢出、徐徐铺开,最终凝结在亚拉拉特山的皑皑与埃里温城市阡陌的赭黄中。

这两年的足迹格外散漫而疯狂,在近乎停滞的个人生活之外,将自己不断抛入连续的出走,在注入固执的狂热之上又附加了徒劳的治疗意义。生命中从未如此将未知作为放逐,把自己当作是一件破烂的衣服,在一条又一条河里反复捶打,以期可以洗却污渍。尽管还没有拧干,却已经收到了外高加索给予我最后的馈赠:溶解心里的茫然,永远忠于自己冲动、探索、远行的基因。时间裹挟一切,也总会荡涤出答案。

Areni村的世界上最早酒窖遗址红酒发源地Areni村的酒窖品尝区Wineyourlife!一只倾听再度洪水的鸽子

Apigeonthatlistenedtotheotherflood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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